孙悟空去东海找武器,东海龙王把定海神铁指给他看。悟空撩衣上前摸了一把,乃是一根铁柱子,约有斗来粗,二丈有余长。他尽力两手挝过道:“忒粗忒长些!再短细些方可用。”说毕,那宝贝就短了几尺,细了一围。悟空又颠一颠道:“再细些更好!”那宝贝真个又细了几分。悟空十分欢喜,拿出海藏看时,原来两头是两个金箍,中间乃一段乌铁;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,唤做“如意金箍棒,重一万三千五百斤。”心中暗喜道:“想必这宝贝如人意!”一边走,一边将那宝贝颠在手中,叫:“小!小!小!”即时就小做一个绣花针儿相似,揌在耳朵里面藏下。

这里有个问题需要探讨,既然金箍棒是武器,猴哥完全可以把它像武松的哨棒一样提在手上,也可以像太上老君的圈子一样套在胳膊上,也可以像赵匡胤的盘龙棍一样缠在腰上,哪怕变成绣花针插在虎皮裙上,也比放在耳朵里好使吧。那他为啥非要放在耳朵里呢?为何不放在嘴巴里鼻子里眼睛里或者其他地方呢?

《西游记》中把武器放在九窍之内的还有一位,就是铁扇公主。孙悟空变成牛魔王问罗刹女芭蕉扇在哪儿放着,罗刹笑嘻嘻的从口中吐出,只有一个杏叶儿大小,递与大圣。李卓吾先生夹批道:此可名为如意芭蕉扇。可见凡宝贝未有不如意者,不如意即非宝贝矣。孙悟空骗到芭蕉扇的使用密码之后,把扇儿也噙在口里,把脸抹一抹,现了本象。

由此可见,孙悟空既可以把金箍棒放到耳朵里,也可以把金箍棒放到嘴巴里,理论上他可以把金箍棒放到身上任何部位。但是他为啥却放在耳朵里呢?这就要从孙悟空的一个名号说起了。孙悟空来到东海龙宫,忽见一个巡海夜叉,挡住问道:“那推水来的,是何神圣?说个明白,好通报迎接。”悟空道:“吾乃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。”孙悟空自称天生圣人,圣字从耳,呈声。甲骨文字形,左边耳朵,右边口字。既善用耳,又会用口。《说文》:圣,通也。耳顺之谓圣,圣乃耳根圆通之意。《管子·四时》:听信之谓圣。总之而言,圣字和耳朵关系极大,和嘴巴有点关系,和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一毛钱关系。

李卓吾先生说:人人都长着一颗心,这颗心虽然只是不大大一块,但其神明变化,无穷无极。《西游》一书,神明变化,总以心猿(指悟空,小编注。)为主;而心猿之神明变化,又以如意一棒为主。盖心猿者,吾之心;如意棒者,吾之才也。心非才不能运动,心猿非棒不能施展。咄咄此棒,能大能小,能长能短,倏而铁柱子,倏而绣花针,倏而针复为柱,倏而柱复为针。则知天地之间,无此棒即无此猴,有此猴即有此棒。此猴既称天生圣人,则此棒亦可称天生圣物。

就是说,孙悟空和金箍棒是一而二,二而一的。孙悟空又叫金猴,金猴和金箍棒是融为一体的。换言之,金箍棒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,所以不能放在身外,只能放在体内。也有人问了,那他为啥不放在其他部位呢?其实这是从猴哥的体貌特征决定的。孙悟空求菩提祖师教他七十二变,祖师道:“此亦无难,只是你比他人不同,故传不得。”悟空道:“我也头圆顶天,足方履地,一般有九窍四肢,五脏六腑,何以比人不同?”祖师道:“你虽然像人,却比人少腮。”原来那猴子孤拐面,凹脸尖嘴。悟空伸手一摸,笑道:“师父没成算!我虽少腮,却比人多这个素袋,亦可准折过也。”

猴子九窍包括两眼、两耳、两鼻孔、口和剩余两项。金箍棒最小可以缩成绣花针,不能再小。如果想要再小,除非孙悟空也随之变化。比如他变成一只蚊子,那么金箍棒还在蚊子耳朵里。猴子状态下极限就是绣花针。因此眼睛肯定不能放,放进去扎眼睛。鼻孔也不能放,放进去鼻子痒痒,一打喷嚏就会掉出来。嘴巴倒是能放,但是猴哥没腮,所以不能像松鼠藏松果一样放在腮帮子两侧。有人说,猴哥不是还有个素袋吗,正好放在袋子里啊。素袋指猿猴类动物的颊囊,即猿猴的口腔内两侧的囊状构造,用来暂时贮存食物,也叫颊嗛。猿猴类动物的嗉袋与禽鸟类不一样,前者在嘴巴两旁(外面叫腮,里面叫嗉),后者在脖子前中部。就是说,猴哥的素袋正好在嗓子眼的位置,比较深,拿出来很不方便,而且影响吃饭,一不小心咽到肚子里咋整。剩余两项更不能放,因此能选择的只有耳朵。

参考书目:《西游记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