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我是作家老三,头条号素老三,出版长篇小说《离婚真相》《香水有毒》等。2022年我体验生活做保姆,讲述东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。是故事,不是纪实。请勿对号入座。)

我从许家离开的时候,许夫人还坐在餐桌前,一动不动,她两只手支着额头,眼睛无目的地盯着桌面,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。她脸上的神情有种无助和悲怆。

这是我从来没在许夫人的脸上看见过的神情。我差点被她这神情吓住了。她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,真想帮帮她。可是,我哪有那个本事啊,世间对女人最难的事情,莫过于先生出轨,孩子叛逆,女人就算能治理天下,也未必能管理好先生和孩子的问题。许夫人是个聪明的人,能困扰她的问题,基本上别人都帮不上她的忙,只能靠她一己之力来扭转乾坤。

可我也知道,谈恋爱这件事,宜疏导,不宜拦截,否则,适得其反,因为我也是孩子的家长啊。十多年前,我对儿子的恋爱阻拦了多少次啊?都不记得了,咋样,十多年后,儿子和初恋女友结婚了。谁能管得了孩子们的事情啊!

我把抹布烫好洗干净,晾到架子上,摘下围裙,也洗了一遍,挂在架子上,就准备回家了。走到餐桌前,我轻声地对许夫人说:“小娟,我回家了,下午不来了。”

许夫人像没听见我的话,她在翻手机,找到一个号码,随即拨了过去。我听见电话一接通,她就在电话里说:“让雪莹回来一趟!”

看来许夫人是给她的前夫秦医生打的电话。

我已经走到客厅了,听不见电话里秦医生说了什么,只听见餐厅里的许夫人冷冷地不容置疑的声音说:“你要不让她回来,我今天就坐晚车,连夜去省城!”

我的老天爷呀,许夫人要亲自出马去省城?再有几天,她就生孩子了,还敢坐车?万一在半路上被车颠下孩子呢?她是不是疯了?

我没敢再进餐厅,许夫人现在气头上,我所有多余的行为只会让她讨厌。所以我就悄悄地到玄关换鞋,准备回家。

老夫人的房间挨着玄关,她的房门总是敞开着,我看见她坐在阳光里,用手默默地摩挲着床上铺的那件坎肩。那是给大许先生做的坎肩,一块布角一块布角连缀起来的,但左右是对称的,左侧的衣襟是几个菱形块,右侧的衣襟也是几个菱形块。每个对应的菱形块,都是颜色相同的碎布,看起来很艺术,很好看。

老夫人默默地抚摸着给大儿子做的坎肩,坎肩已经做好,扣子已经缝好,就等着大儿子回来试穿呢。这两天大哥没有跟老夫人视频电话,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,她也没有追问儿子和儿媳,可能她心里什么都知道,她已经不需要问了,只要看看儿子儿媳的脸色,就知道她的大儿子是否平安无事。

我已经穿好了鞋,正要推开门,许夫人在我身后叫住了我,我一回头,看到许夫人一脸憔悴地走向我,低声地说:“姐,辛苦你晚上再来一趟,给我妈做顿饭吧。”

我有些诧异,但我似乎也明白了许夫人的意思,忍不住低声地问:“你真去省城?”

许夫人没有说话,只是点点头。

我不禁皱起眉头,看着她隆起的肚子,我放低声音,说:“你现在不宜长途跋涉,万一——”后面的话,我没说。

许夫人抬起目光,目光坚定而淡然。她说:“我心里有数,你晚上再来一趟吧。我不能给二姐打电话,她会问东问西的。”

我还是忍不住劝道:“娟啊,太危险了,不能大意啊,要不然,你跟海生说一声?”

许夫人一双丹凤眼一下子挑上了眉梢,脸子已经撂下来了,她说:“让他知道我还能走了?”

我心里话呀,要是你走了没跟许先生说,那许先生还不得作死人呢?

但我什么也没说,只是点点头,说:“好吧,我晚上再来做饭。”

许夫人有些如释重负,向我轻轻地点点头,转身回她自己的房间了,我听见她打开柜子,把皮箱拿出来的声音。这个女人呢,哎,我也理解她。要是换做我,我会怎么做?

自己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,已经做过两次大手术,这种身体不适合处对象,不能生孩子,一旦情绪过于激动,她就可能丢掉性命。这种情况下,作为妈妈的我,该怎么办?

还用问吗?我会立刻马上买火车票,赶到女儿的城市,把女儿带回来!

可是,作为旁观者,这种办法见效吗?

够呛啊!

我下楼往家走,今天我还没有跟老沈通过电话呢,他也没给我发来信息,估计大哥没事吧?

在路上,我给老沈发个信息,他没有回复我,护理大哥这么忙吗?

回到家,我就开始插上热水器烧水,把要洗的被单都找出来,准备一会儿洗被单。大乖见我回来,紧紧地跟着我,亦步亦趋,我就是到卫生间放水洗衣服,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,他也抬起一只前爪子扒门,探着一颗小脑袋,寻找我,看我是不是在卫生间呢。

这个小家伙呀。我给大乖喂了吃的,带着他下楼去玩。

前天我们一楼有户人家漏水了,不知道是下水道堵塞,还是什么情况,反正他家里把很多水都从后窗倒进我们楼下的树林带。没想到这些水相当于春雨了,滋润了干涸的土地。我带着大乖溜达一圈回来时,大乖照例要在楼下的林带里玩一会儿,我忽然发现枯黄的杂草里,竟然冒出一簇娇嫩的绿色。

这绿色在东北小城贫瘠单调的颜色里,太珍贵了。我急忙蹲下身子,用手扒开上面的枯草,发现了地面上冒出的碧绿色的草叶。真绿了!草真的绿了!这抹绿色带给我无限的欣喜和感动。是春风的力量呢?还是草木顽强的生命力呢?二者兼而有之吧,让草木披上绿色的战袍,重返大地!

傍晚四点钟,我准时来到许家,给我开门的竟然是许夫人。我有点惊喜,她没有走,我就放心了。但我又控制着脸上惊喜的表情,因为我看到她满脸的不高兴。我只好小心翼翼地问:“晚上想吃啥,我去做。”

许夫人轻轻地丢下一句话,她说:“问我妈吧。”她就转身回了房间。

不知道是谁劝阻了许夫人,没让她去省城,但显然,她一肚子的气。

我走进老夫人的房间,问:“大娘,晚上你想吃啥?”

老夫人正站在窗台前,往窗外看呢,她嘀咕了一句,说:“外面的草好像绿了吧?”

我顺着老夫人的目光向外面望去,没看到绿色呀,我午后看到的绿草,都还被褐色的落叶覆盖着,老人在楼上是看不到的。

老夫人回过头,乞求地看着我,说:“红啊,陪我下楼溜达溜达。”

我有点警觉,想起老夫人上次去孙姨家给孙姨送行的事情,连忙问:“你要去哪?你得先告诉我你去哪,我再琢磨一下是不是应该陪你去。”

老夫人无奈地笑了,用手指指旁边窗台上的花瓶,花瓶里的玫瑰花已经枯萎了。

老夫人说:“买支花去。”

这个可以去。

我给老夫人拿羽绒服,老太太不穿羽绒服了,非要穿风衣。我没同意,傍晚外面还是凉的。我对老夫人说:“你要是穿风衣,我不陪你去,你也不许去。”

老夫人瞪了我一眼,又无奈地笑了,说:“你让小海生给你收买了!”

老夫人听从我的劝告,穿上羽绒服,我就陪着她下楼了。下楼前,我来到许夫人的房门前,轻轻地敲敲门,对里面的许夫人说:“小娟,我陪着大娘下楼一趟,买支花就回来。”

里面没有动静。我侧耳听了一下,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。估计许夫人是生闷气呢。究竟是谁劝阻了她去省城的呢?这是个迷呀!

我拿着助步器,领着老夫人下楼了。下楼她就撑着助步器,蹒跚地在小区里走过,沿着人行道,往花店走。老夫人来到外面,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。小区的健身区里,曹大爷没有出现,倒是孙大爷出现了,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,我想起来了,那是孙大爷的保姆。看来孙大爷早已经出院回家了,看他精神还不错。

来到花店,老夫人挑了一枝玫瑰,她又看上了旁边一个抱桶里装的百合,她从兜里掏钱结账,买下了这桶百合。百合花是这家花店里最贵的花了,老太太今天大款了一回,很舍得花钱呢。

我想起中午在厨房包韭菜盒子的时候,她把按摩椅卖给她老儿子的事情,我就问:“大娘,海生给你按摩椅的钱了吗?”

老夫人说:“敢不给我,不给我,我就天天跟他要。”

我笑了,说:“你和儿子算账算得挺清啊。”

老夫人说:“必须跟他算账,把钱从他手里要下来,要不然他就出去耍钱,都扬出去了。”

许先生喜欢玩麻将,玩多大输赢的不知道,许夫人似乎也不管。或者说,有老太太管着许先生,许夫人也就不用在许先生身后拿鞭子抽他了。

老夫人又去旁边的水果店,买了几个大芒果。

回到许家,老夫人让我把抱桶百合送到许夫人的房里。哦,老人家原来是给儿媳妇买的百合。她为何要给儿媳妇买百合呢?是恭喜儿媳要给她生孙女了?还是知道许夫人生气要去省城的事情,老人才买百合,哄儿媳妇高兴呢?

我站在许夫人的门外,敲了半天门,许夫人的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。我有点挠头,推门进去吧,不礼貌。那咋办?把百合放到许夫人的门口?又怕许夫人开门出来一脚踩在抱桶上,再绊倒了,那我可惹祸了。

我正抱着一桶花犹豫呢,身后哗啦一声,卫生间的拉门被拉开了,披头散发的许夫人从门里走出,看着我,漠然地说:“找我有事?”

我急忙把手里的花往许夫人跟前一递,说:“大娘给你买的花——”

许夫人什么也没说,伸手接过花,凑到鼻子前用力嗅了一下,脸上依然愁眉不展,但嘴角不那么抿着了,她轻声地叹了口气,抱着花,回房间了。我隐约看到她脸上似乎有未干的泪痕。

她哭过了?为孩子的事情揪心吧。

我去厨房做饭,老夫人也跟进厨房,她晚上想喝粥。让我炒个素菜,再煎盘鱼。我把米淘洗干净放到锅里,加了一瓢水,小火慢慢地炖着。老夫人坐在餐桌前,吃着芒果。她要我也吃芒果,我婉言拒绝。这次不是不好意思吃雇主家的芒果,主要原因是我吃芒果过敏。

我正在灶台前掰菜花,许夫人忽然从房间里出来,穿着拖鞋,快步走到餐厅,一只手里攥着手机贴着耳朵,在接电话。另一只手则拈着三支百合。只听她说:“啊,我知道了,大哥挺好的,行,海生回来我告诉他,让他放心。”

许夫人这几天头一次在电话里提到大哥,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吗?

老夫人没什么表情,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儿媳妇刚才说的话。

许夫人挂上电话,将手机放到餐桌上,她伸手将橱柜里的一只高颈花瓶拿下来,来到水池旁,拧开水龙头,冲洗了一下花瓶,随后往花瓶里注入半瓶水,把三支百合插到花瓶里,再把花瓶拿到餐桌上,她脸上带了一点笑意,对老夫人说:“妈,谢谢你的百合,放到餐桌上,不错吧?”

老夫人善于察言观色,看到许夫人脸上带上笑容了,她的脸上也露出笑容,说:“这件事你就听海生的吧,这一次我不是向着我儿子,是因为他这次做得对,要不然你真要坐火车去省城,这一路上你要是出点啥事,家里的人多惦记呀,我呀,就得后悔死,没拦住你。”

哦,看起来,我离开之后,许先生回过家?劝阻了许夫人?许先生不是去市里跑他货车受阻的事情了吗?他还有功夫跑回家一趟,劝阻许夫人?再说了,许先生怎么知道许夫人要去省城呢?莫非是秦医生给许先生打的电话?

这个秦医生手段挺高啊!

这事要是出在大许先生身上,大许先生应该不会回家劝阻妻子的,他要先办公司的大事。但这事搁在许先生的身上,就很有可能了。是他的做派。

许夫人苦笑了一下,说:“妈,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,可是,雪莹这孩子太不珍惜自己了,做妈的这颗心呢,被揉搓得稀碎——”

许夫人说不下去了,老夫人也没再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儿媳妇。

晚饭时,许先生回来了。我以为他会去饭店吃饭呢。后来一想,饭店都歇业了,他去别的地方打不着食儿。现在公司有没有停产,都两说啊。

许先生进门之后,脱下大衣扔到衣架上,径直去了卫生间,洗过手,走进餐厅,坐在椅子上,就嚷嚷开了,说:“姐,赶紧上韭菜盒子,都饿死我了。”

许夫人和老夫人都没有跟许先生说话,让他静静地吃饭。我给许先生先端去一碗粥,却被许夫人拦下了,我把韭菜盒子端到桌上,许夫人没有拦着。我看许夫人把给许先生的那碗粥用勺子舀出半碗,又用勺子在半碗粥里搅拌着,用嘴吹着,是要粥快点凉。

我明白了,许夫人是担心许先生心急喝粥,烫坏了嘴,烫出胃溃疡。

许先生吞了两个盒子,又喝了半碗粥,才开始说话。他吃韭菜盒子的模样太膈应人了,他一起拿起两个韭菜盒子,往嘴里塞,一个韭菜盒子不够他吃的?还要俩韭菜盒子一起塞到嘴里吃?没见过这样的。

许先生胃里有食儿了,才开口说话。他说:“娟儿,别着急了,雪莹答应我,说明天一早,肯定坐火车回来,你消停睡一晚上,最晚明天下午,就能看到你闺女。”

许夫人有些不相信地看向许先生,说:“真的假的,你可不许骗我!”

许先生说:“我能骗你吗?我要是骗你,你明天看不到闺女,一气之下,还不得自己开车去省城啊?我敢骗你吗?雪莹明天肯定到咱家了。”

许夫人还是有点不相信,一半喜悦,一半担忧,说:“你咋劝说的,她就听你的了?”

许先生说:“雪莹多懂事个孩子呀,我一说,你要大着肚子开车去省城,这路上要过关斩将的,孩子心疼了,要不是我和老秦拦着,就要买晚上的火车票,连夜回来看你。后来是我给劝住了,我说你要是晚上坐火车回来,你妈更得担心了,一夜都睡不好,说不定还得到票房子等你呢。雪莹这孩子真懂事,一听我这么说,她就说,舅,我知道了,我明天早晨坐火车回去。”

许先生说完雪莹,就开始数落起智博来,他说:“你看看人家雪莹,真懂事,一听妈妈着急了,就要坐火车回来看你。你看看我的宝贝儿子智博,这都上学多久了,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,打电话也是跟我要生活费,否则,他不会给我打电话。我这个当爸的呀,在他眼里不是爸,就是提款机呀!”

老夫人在一旁插了句话,她说:“当你是提款机就不错了,说明你还有点用,要是你连这点用都没有,你就不配给孩子当爸了,哪凉快哪待着去了。”

老夫人的话,把我们都逗乐了。

吃完饭,老夫人回房间了,许先生这才看到桌上瓶子里的百合花,他说:“你买的花?”

许夫人说:“妈和红姐去买的百合。”

许夫人洗了几个水果,拿到餐桌前,轻声地对许先生说:“刚才医院那面来电话了,大哥的病理检测出来了——”

许先生已经抓起苹果往嘴里塞了,牙齿刚咬到苹果上,他就急忙停住了,把苹果从嘴里薅出来,抬眼看着许夫人,问:“大哥咋样?没事吧?”

许夫人微笑着,冲许先生点点头。

许先生激动地站起来,兴奋地说:“我就认为没事,我大哥那是福将,没听我妈说吗,小时候得过脑炎,都成死孩子,要扔了,没想到他又扛过来了。当年我爸妈都没信心了,要不然能生我吗,我就是接他班的——”

许先生说着,自己先笑了。他又问许夫人:“大哥啥时候能出院呢?”

许夫人说:“最少也得住院一周,大哥年龄大了,身体又弱,看着挺强壮,不是你外表看到的那样。”

许先生说:“哎呀,我寻思大哥快点回来吧,我快挺不住了。”

许先生一说到这话,满脸愁容。许夫人就问许先生,货车怎么样了,问他在市里跑得怎么样。

许先生说:“今天周日,没找到啥人,别提了,憋气带窝火,到哪哪撞墙,撞得我满脑袋包,车队截住不说,这回还给撵回来了,说啥也不让走了!”

许夫人一惊,问:“车队回来了?”

许先生说:“可不咋地,急得我这个上火呀,大哥要是在家,肯定能想出办法——”

许夫人说:“那你就给大哥打个电话吧。”

许先生一立眼睛,说:“大哥住院呢,我给大哥打电话添堵?我能那么干吗?再说显得我多窝囊啊,啥也不是啊!”

许夫人没再说话。

许先生的手机响了,是进来一条短信。许先生看完手机,笑了,一脸的贱兮兮,她看着许夫人,说:“老秦这个家伙,对你是不是还有点意思呀?”

许夫人蹙眉,说:“你有没有点正经的?我再婚后的儿子都20岁了,他再婚生的儿子也19岁了,你说,他对我还有啥意思?”

许先生说:“那他咋这么关心你呢?刚才给我发的信息,问你消气了没有?”

许夫人说:“他关心我不正常吗?我是他女儿的妈妈呀,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,雪莹不得着急上火吗?作为雪莹的爸爸,老秦担心女儿呀,所以就担心女儿的妈妈。”

许先生说:“你说绕口令呢?反正我觉得这家伙贼心不死,哎呀,我感觉吧,我要是哪天稍微对你不好一点,你呀,分分钟都得被老秦给拐走啊!——”

许夫人笑了,用手拍了许先生的光头一下,站起身要回房间。但又停下脚步,向我走来,她对我说:“姐,明天买点蒜苔,买点长豆角,再买点茄子,雪莹要来,她爱吃这些青菜。”

许夫人站在厨房,琢磨着明天给女儿做什么好吃的。她忽然拿起椅子,放到橱柜旁边,抬腿要上椅子,许先生急忙把她拦下了,说:“祖宗呀,你要拿啥?”

许夫人说:“我想起去年大嫂拿来一包松茸,明天可以炖小鸡吃,松茸好像没吃了吧?”

我对许夫人说:“还有一半呢,那么贵,我每次只用一点松茸。”

许先生跳上椅子,在橱柜上面把松茸拿下来,许夫人拿出几个松茸,又让许先生把松茸放到橱柜上面。

许先生从椅子上跳下来,他的手机就在桌上响了起来。他快步走过去拿手机,嘴里说着:“是我找的人回电话了吗?”

可他拿起手机,往手机屏幕上撩了一眼,腮帮子上的肉就哆嗦了一下,他好像牙疼一样,伸手捂着腮帮子,看向许夫人,说:“大哥来的电话。”

许夫人一惊,急忙说:“快接电话吧。”

许先生说:“大哥咋给我来电话呢?”

许夫人说:“大哥咋不能给你来电话呀?他手术过后,还没给你打电话呢,跟你报个平安呗。”

许先生摇头,说:“大哥啥时候跟我保平安呢。”

许先生的手机一直在响。

许夫人催促道:“快接电话吧。”

许先生只好忐忑地接起电话。只听他对电话里说:“大哥,你挺好的呀?”

电话里传来一声咳嗽,随即,传来大许先生的声音,但因为许先生距离我远,也是因为大许先生这次说话声音轻,我听得不太清晰,好像是跟许先生在说公司的事情。

我有不好的预感,肯定是老沈出卖了我,把我跟他说的情况,告诉大许先生了。大许先生才给许先生打电话,指点他应该怎么做。

果然,我听到许先生说:“让我找黄秘书?他出差了,还没回来——”

随后,又听许先生说:“啊,大哥你给黄秘书打电话了,他正往回走呢?行,行,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市里,找黄秘书。我知道找他,可他这两天不在,货又着急发走,我只能找别人,可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。”

又隔了一会儿,许先生似乎一直在听电话里大许先生说着什么,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嗯嗯地答应着,脸上的表情也很肃穆,看不出是生气呢,还是高兴呢。总之,他眼神复杂,脸上阴晴不定。

我加快了手里的动作,想快点收拾完厨房,赶紧回家,离开许家这个是非之地。这晚,我围裙也不洗了,抹布也不用热水烫了,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家。

但我紧赶慢赶,还是比许先生慢了一步,他打完电话了,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就咔吧咔吧地冲我来了。

他在我身后站了片刻,说:“姐,家里的事,是你告诉老沈的吧?”

该来的总会来的,人在江湖飘,哪能不挨刀。

我犹豫着,该怎么跟许先生解释,这件事我虽然做得不对,但跟大哥说,也是对的,兄弟俩想办法,总比他一个弟弟想的办法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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